这些年我代理了许多著作权侵权案件,其中包括彭东海《秘密飞机上的领导们》、高敏《追梦》、杨红樱《淘气包马小跳系列》著作权侵权案,以及毛主席著作权被侵权案,这是毛氏家族58年来首次维权案;还有多个影视剧作品侵权案,例如电视剧《乔家大院案》、《荔枝湾的姐妹们》、《大营救》著作权侵权案,电视剧《沙家浜》音乐著作权侵权案等等,虽然这些案件也都有一定难度,但是最终著作权人,还是依法保护了自己的合法权益。
而近期我全权代理的岳德宇系列著作多部被侵权的案件,就完全不同了。
岳德宇,早在中国人学习英语热潮初起时,就开始针对初学者的共同难题——如何速记单词,潜心编著了速记英语单词的通俗读物。经过潜心研究,刻苦创作,他编写出了《三三速记英语词汇》系列作品,给英语学习者和爱好者提供了速记单词的行之有效的好方法。但其作品在出版不久,就被多家出版社、作者抄袭剽窃了。这其中不泛名家大腕,如英语语法泰斗某某,以及号称“留学教父”的某某某。他们虽然不一定是直接抄袭剽窃者,但是侵权的出版物上都豁然写着他们的名字,而正是由于这些泰斗、大腕的冠名,使得侵权出版物畅销无阻,甚至打起官司,也能转败为赢。更有甚者的是,对于以自己名义出版的侵权出版物,有的人恐怕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就直接收下了非法所得。
相比之下,岳德宇就是蚂蚁与大象了。由于这些泰斗、大腕的钱势,给本应胜诉的案件带来了巨大的困难。为了克服这些困难,几年来,岳德宇放下了手上的创作,拒绝了和同学朋友交往,把一切精力都投入到了维权诉讼之中。他四处奔走取证,逐个法院咨询起诉,但成效甚微。由于他放弃了原有工作,生活费断了来源,岳德宇也很快从一个高产作家,落魄到了饥寒交迫、居无定所的境遇。目前他借住在一位好心人的家中,每天都同样重复的吃着五毛钱一个的廉价包子,并且经常寻找公共场所的免费饮用水喝。他的诉讼案件,由于交不起诉讼费,只能主张一千两千的赔偿,而从未依法请求过全额赔偿。正是上述情况和岳德宇的寒酸处境,让我接受了他的委托,开始全权代理其著作权被侵权的全部系列案件。
2010年1月21日下午,这桩我从一审开始代理的案件开庭,此案以岳德宇的作品《三三速记英语词汇》系列被《魔法英语单词短语随身记·初二全》剽窃为由,将该书的主编著名的英语语法泰斗薄冰教授、副主编高级英语教师黄继飞和屡屡侵权的郑州大学出版社及北京九恒世纪文化有限公司,告到了海淀法院。
我和助手张瑜出庭代理,我们所做知识产权的11名律师和关注此案的其他所的律师一同旁听了全部庭审。
庭审围绕着如何认定剽窃抄袭的两大要件,即“接触+实质性相似”展开。岳德宇的作品早于《魔法英语》出版,被告有充分接触其作品的机会。我们将词条分为完全一致、实质相同、实质相似三类,此类词条在侵权出版物中竟达117个,但是,被告当庭仅仅认可了9个完全一致的词条。其他实质相同、实质相似的,其均予以否定,并强词夺理的说这些实质相同、实质相似的词条,属于共有领域或唯一有限表达的范畴,或是各自合理联想的结果,所以不能算做是抄袭原告作品。庭审中法官要求被告从每一类词条中举出三个例子,证明其词条与岳德宇创作的词条相距甚远,被告在庭上翻了半天,才找出三个词条,遗憾的是,所有的人都听不出来,这些词条与被侵权的图书区别在哪儿。
庭审进行中,还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本案被告之一薄冰的代理人反复强调薄冰不是《魔法英语》的主编,甚至对《魔法英语》出版发行之事都一概不知,他几次说这本教辅的教育方法和质量多么低劣,并几次三番强调,作为89岁的英语语法泰斗,薄冰是绝不会参与编写这样一本劣作的,并当庭声明薄冰会以郑州出版社及九恒世纪侵犯薄冰署名权及名誉权为由,向法院提起诉讼。而郑州出版社及九恒世纪亦出具了书面声明,证明薄冰不是其出版物之主编。但他们声称薄冰并非像其代理人所说对此事一无所知,而其中一被告还说薄冰是收了钱款后同意在《魔法英语》上挂名的。
而本案的另一被告高级英语教师黄继飞虽未出庭,但向法庭提交了答辩状。他承认了自己是被告作品的直接作者,并且,向法院提交了自己的创作草稿作为证据,用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自己创作的原稿件中没有一处侵权的词条出现。黄继飞在其书面答辩状中,反复声明自己的原书稿中没有出现侵权行为,对于这些侵权词条是如何出现的,一无所知。
主编、副主编都声称自己未抄袭,出版社和广告公司亦振振有词地说自己从未侵权,那么这117个侵权词条难道是排字工人或印刷工人加上去的吗?
在开庭的整个过程中,岳德宇始终气愤难平,我能理解,任何一个著作权被侵犯多次并长达十几年的作者都会气愤的,而薄冰的代理人对郑州出版社和九恒世纪的做法亦很气愤,甚至拒绝在庭审笔录上签字,后经过我出面劝解才勉强同意签了字。
庭审结束了,法院的判决还未作出 ,我们等待着,关注着;因为此案的判决结果,不仅对于岳德宇来讲,十分重要;而且,对于净化图书市场,规范出版市场,严厉打击侵权人,保护著作权人的合法利益,都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尤其是,给对于那些为钱不顾名誉,不顾法律的泰斗、大腕、名人们敲个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