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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画家”陈漫天的呐喊
媒体来源: 法制周报的BLOG

陈漫天站在老屋的屋檐下若有所思(特约记者 石凯 摄)

  奔走呼吁保护东安明清古建筑群 追寻湖湘文化的归属
  
  “美女画家”陈漫天的呐喊
  
  本报记者 曹晓波/文 特约记者 石凯/图
  
  在初春的斜风细雨里,油画家陈漫天撑着雨伞,极富韵律地穿行在湖南永州东安明清古建筑群的断壁残垣中。
  
  这是他第三次造访东安,时间是3月9日、10日两天,与第一次间隔仅5个月。
  
  很难用某个标签去定位他:职业油画家、资深模特教练、编导、时尚艺术家、体验艺术家,因为创作大量的美女油画而被誉为“美女画家”,现在他又多了一重身份:保护东安明清古建筑群的倡导者——身体力行地去奔走呼告,操着一口带长沙乡音的普通话不断地呐喊。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去征服东安,留下这个世界最纯粹的美,“没有不伦不类火柴盒、马赛克一般的钢筋水泥建筑。”但他仍然无奈地感觉到,依旧挡不住城市拆迁的滚滚车轮,以及村民自发的破坏和文物贩子猖狂的收购、偷盗。
  
  对于这些,陈漫天说:尽人事,听天命。
  
  身体力行三赴东安
  
  每到一处,村民都操着浓重的方言与他打招呼,这时候他都会苦口婆心地或问,或劝,或骂。无奈,愁苦,愤怒常常轮流张贴在他的脸上。
  
  3月9日凌晨4点,长沙东塘附近一处商务酒店。
  
  陈漫天起了个大早,集合好第三次考察团所有队员,一行20人五辆小车浩浩荡荡开赴东安。
  
  根据他的计划,第一天所要考察的地方包括席家大院、蒋家院子、铁炉村、唐家院子,村落分散于东安各乡镇,并不容易到达。
  
  接近10点钟,考察团抵达东安芦洪市伍家桥席家大院,他的“唠叨”在下车的那一刻重新启动。
  
  “你们看看,这里的破坏速度多么惊人!第一次来时这里还保持完好!”一处新盖的水泥屋拔地而起,陈漫天用手指着,恨不得用眼神扫平它。
  
  “这些人随湘军领袖曾国藩东征西讨、镇压太平军,抵抗外侮,建立了功勋,最后做了大官,在外获取了巨额财富,带着天下的能工巧匠回到家乡东安,大兴土木,建筑了宏大的庄园,有的可以住千人,屋连屋数华里连绵不绝。”
  
  出生长沙,漂在上海、北京、深圳,住惯了大都市的他,依然带着“吃得苦霸得蛮耐得烦”的湖湘精神,除了针砭时弊,他对于永州东安古建筑了如指掌。
  
  每到一处,村民都操着浓重的方言与他打招呼,这时候他都会苦口婆心地或问,或劝,或骂。无奈,愁苦,愤怒常常轮流张贴在他的脸上。
  
  “你记得我不?”
  
  “嗯,你都来过三四次了。”
  
  “我在外面帮你们宣传。”
  
  “搞点钱过来帮我们维修,我就给你守住房子。”
  
  “千万不能拆,祖屋拆不得,要积功德。”
  
  村民唐巧灵嘿嘿嘿地笑了,她将自家的雕花门窗用钉子固定住,小偷半夜来了两次,没有撬走。陈漫天坦言,不知道下次来还能不能见到。“现在首要问题是不能来一次又少一点文物,破坏速度比我们呼吁的速度要快很多倍。”
  
  第二天考察周家院子,村里新修了一条水泥路,使这幅迷雾中的水墨画看起来有点并不搭调,陈漫天找到村支书周树福:“你开发的时候要绕到村后,不能破坏视觉啊!”
  
  他也有温情的时候,淳朴重义,这样的情况出现在他见到美景或是听到保护文物的故事,如同见到他绘画中的美女。
  
  在铁炉村的静谧与幽然里,他忍不住想象出一段民国的爱情故事。他说,“废墟也有它的味道。”
  
  面对荣家院子村民荣金胖一生守护老屋,陈漫天甚至从衣兜里掏出50元钱“奖励”他。
  
  “画家与村民的观念之争”
  
  从陈漫天呼吁保护东安明清古建筑群开始,对于他的质疑从未停止。
  
  3月9日下午6点,夜幕降临,雾气突降,远山如黛。
  
  陈漫天坐在六仕甸村唐家院子村支书唐文新的门前,他脱下被打湿了的布鞋,放在篝火边烤干。橘黄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若有所思。
  
  “短短一天,所见一切,给我们一种紧迫感和无奈感。我们能保住一点点吗?我们的后代还能看到一点点吗?还能想象一点点吗?一切都是未知!”第二次考察东安,陈漫天在其博客上写下《再见东安》系列文章时深情地说道。
  
  第三次东安行,他有新的感触,过去的未知正在走入明朗。他感觉不是在做无用功,越来越多的人在参与。“现在村干部和村民都说不拆了,看到他们态度的转变我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据东安县文管所所长雷建林介绍,开发商已经暂时停止对位于县郊的蒋家院子拆除了,陈漫天功不可没。
  
  然而,“村民的承诺并不管用,在巨大的经济诱惑面前,他们无力抵抗。”陈漫天说,他现在可以做到的就是不断地呐喊,组织考察团一批批开赴东安县,给当地村民注入保护的意识,“冲击旧有的、混乱的乡土秩序。”有人认为村民的贫穷是导致这些明清古建筑群毁灭的根本原因,陈漫天对此反驳,“不能拿穷做挡箭牌,关键还是教育、素质、意识的问题。”
  
  《法制周报》记者注意到,在考察团所走访的六个村落,基本上都有村民围坐在院子里打牌或是搓麻将,有的赌注甚至高达上百元一把。事实上,从陈漫天呼吁保护东安明清古建筑群开始,对于他的质疑从未停止。陈在其博客中写道,“有宏观的、有微观的、有概念性的、有技术性的、有点火的、有泼水的、有鼓励的、有讽刺的”,有媒体赋予“画家与村民的观念之争”,有人认为是“2010年湖湘文化第一事。”
  
  “开始我觉得他们这样说给我一种孤独感,参加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压力很快就化解了,我现在的压力可能还是来源于需要社会各界的资助。”
  
  陈漫天甚至奢望成为东安的村民。“我也是农民的话,我会在美丽的乡村修一座房子,在我的对面有一片古建筑,我们互不干扰、我们和谐共处,我还因为对面的这片古建筑而自豪。一有时间,我会去扫扫地、种种花、检检屋瓦、油油门窗,我们可以把打牌、买码的时间用来呵护一下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古老而美丽的遗迹。”当然他补充道,这恐怕是难以办到的事情。
  
  追寻湖湘文化的归属
  
  东安明清古建筑群算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然而又遗憾地过早凋零了。
  
  陈漫天坦言,保护东安明清古建筑群已成为他人生的三大理想之一,只要东安需要他,他就会不遗余力地行动。
  
  作为一名湘籍艺术家,陈漫天一直在追寻“湖湘文化”的归属,他将它视为内心的天然责任感。他认为在建筑层面上湖南几乎拿不出属于自己的风格和代表作,而东安明清古建筑群算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然而又遗憾地过早凋零了。
  
  “我认为我们湖南人,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东西都没了,我们将来怎么面对我们的后代?凤凰已经被破坏了,而且凤凰是苗文化,岳麓书院是被烧毁了后重修的,湖湘文化的经世致用到底反映在哪里?”陈漫天深感忧虑。
  
  他认为经世致用反映在湘军是最有代表性的,而湘军的建筑肯定是这个文化的重要载体。“当湖南人跟别人吹牛的时候,你能拿出什么?上海人可以说,我是海派的,我有万国建筑博览会,可以去外滩,可以去老法租界看。那湖南有什么看的?抗日战争时期的文夕大火把整个长沙烧光了,再经过文革,还有什么呢?而我们今天竟然发现东安还有,这个时候你还不保护,我们将来都会后悔。”
  
  对于保护东安,他思考过,提出了三项原则,不一定要是政府挂牌的才能保护,很多地方不是文保单位他们也保下来了,很多地方是文保单位也保不下来;不一定要最有名的建筑才保护,有的古建筑甚至不知道它主人的姓名,也值得保护,这是历史,是时代的记录;废墟也值得保护和维护,而不是重新修建,绝对不要去重做新的。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许多划入国家、省级保护单位的建筑仍然岌岌可危,永州当地的省级文物唐元甫墓地也被破坏一空了。
  
  实际上,有人认为陈漫天的想法可能过于新潮,与中国常见的做法“形式仿古、神采全无”,与真正的古建筑格格不入。
  
  他举例,印度是个文物大国,古迹无处不在,仅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或自然遗产目录的就有22处之多。印度文保部门对文物的抢救和修复工作一贯秉承他们在1932年的原则,即“对古建筑残迹的修复,不论多么简单,第一责任不是修旧如新,而是保护残迹”,要尽一切努力保护原物。而罗马、佛罗伦萨等城市的古建筑保存可用“整旧如旧”来形容,也就是说现代人看到的是一个加固了的,却不会刷新、重建,保持原样的意大利城市。要保持其原样,不要大修大改,或以我们想象的美去改建历史遗迹,做成不伦不类的假古董。
  
  结果如何,陈漫天没有想过,但他的下一步是准备搞一个摄影展。
  
  “我们自知人微言轻,无力扭转历史的车轮前进,尽管有时候历史的前进是毁灭而不是创造。但我们还是有办法为后世保留下一些真实的美丽的历史记忆!所以,我想把这些今天还可以看到的,明天马上就要看不到的历史美景记录下来。所以我提议组织摄影家来旅行摄影,当眼前的一切湮灭以后,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后代还可以在我们出版的画册中找到那段灿烂辉煌的文化艺术的只字片语,那也是有益而弥足珍贵的!难道不是吗?!”在3月12日的博客中,他写了一篇《美与丑的博弈——美女画家话东安》的博文。
  
  “我们打着雨伞,在绵绵春雨中面对着这美丽的古老遗迹,脸上满是雨滴……那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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