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对于执政者的言说，我一向主张听其言，观其行。轻信以至盲从，向来是国人的一种病。自问也有得病的可能性，所以十分警惕。

依法治国，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古来的君主，无论明君，暴君，哪个不是依法治国？一听说要依法治国便喜大普奔，这实在幼稚得很，好像敝国从前不是依法治国似的。

二

天朝所谓的依法治国，一般表述为十六字真言: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这不过是形式意义的法治，并非实质意义的法治。就算真的能做到，也有可能是恶政，因为法治的含义，固然要看形式方面是否依法而治，更要看所依何法？良法还是恶法？依良法而治，人民得自由与幸福;依恶法而治，法律不过是架在人民头上的刀，悬在人民头顶的剑！

关于法治，亚里士多德有一经典论述:所谓法治，指的是这样一种状态，已经制定的法律得到普遍的遵守，而大家所遵守的法律，又是本身制定得良好的法律。哲人在二千多年前，已经认识到法治不仅是普遍守法，更是良法之治。

当我们谈论依法治国的时候，应意识到:法治，首先是普遍守法。这意味着，任何人或组织不得享有超越法律之上的特权。已经制定的宪法和法律，不因领导人的改变而改变，不因领导人的意志改变而改变。当领导人违法或犯罪时，也能依法得到惩治，而不是因人设法，因人设罪，因人设罚。秦城监狱之类专门为高官而设的监狱应该取消，这是对法治的嘲弄。

当我们谈论依法治国的时候，更应该意识到:法治，是良法之治，非恶法之治！何谓良法？我认为良法的本质是抑恶扬善。好的法律，是包含人性光辉的法律，是包含理性光辉的法律，是让良善之人安心，邪恶之人畏惧的法律。好的法律，是民主与科学决策的结果，它不是某人的心血来潮，更不是暴君恐吓和镇压人民的工具。

三

我们与其谈论依法治国，不如谈论什么是法治，以及法治的具体含义。富勒关于法治八原则的论述非常值得借鉴。富勒认为，法律的制定和实施以及其形式和内容要符合道德的要求，他称之为法律的内在道德并归纳为以下八个方面：

1，法律适用的普遍性，它包括人的行为有章可循和同样情况同样处理；

2，法律的公开性，即法律必须公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大家知晓法律和批评、监督法律；

3，法律的非溯及力，即法律只面向未来，不面向过去；

4，法律的明确性；

5，法律的一致性，即法律应避免互相矛盾；

6，法律的可行性，即法律不应要求人们作无法实现的事情；

7，法律的稳定性，即法律不能朝令夕改；

8，官方行为与法律的一致性。

富勒认为在这八个原则中，从法治的角度来说，最重要的是第八个原则，它要求立法者和执法者严格执法，自己首先带头遵守法律，用法律约束自己的行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依法办事。

每个人都有梦想。但每个人的梦想各有不同。作为一个法律人，我的梦想是:生活在一个民主，自由，繁荣得到法治保障的中国。

护法修罗，2014年10月于东莞虎门。